边城

读书的时候课本上就有节选,一直心心念念,至此时圆满。即使时过境迁,但是此作品的魅力仍然深深感染了我。沈从文先生的湘西神话,让在外的湘人为之动容,为之神伤。

本书前半段还是以轻松缓和的氛围为主,课本上节选的也是这部分内容,主要描写湘西碧溪岨撑渡船爷孙两的日常生活。日子虽然清苦,但是却平静温馨。重点描述的是龙舟节爷孙进城看热闹的事件,引出顺顺一家。
后半段的故事,虽然爷孙的日常对话还是很自然,但是此时老船夫为孙女的未来流露出来的愁,预示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。随着大老的不幸发生,老船夫跟顺顺一家的关系显得紧张,孙女却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角色。
末文,老船夫在雨夜无声地离开了人世,只留一个稚气未脱的孙女孤苦无依。还好有年长的马兵,完全了解老伙计未尽的遗愿,自觉承担起这一切。让人悲怆欲泣,让人无法释怀。

相对于写景,作者更多的笔墨着眼于写人。全书的人物不多,但是人物与人物之间的互动对话占了绝大部分篇幅。在这些对话中,展现出一方水土人情,别有一番滋味。不仅仅是着眼于边城人的淳朴善良,在点滴的描述中,还透露出很多很多值得深究的内层含义。当然,对一本好的小说,每个读者都有自己的理解,以下都是我个人的一些个人见解。

首先是老船夫的视角切入。看似简单平静的生活,深思之下,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好。老船夫50年里,不管刮风下雨,时时守护着渡口。撑渡船就是他人生唯一的意义。作者虽然只是描写边城底层劳苦人民的淳朴生活场景,但是折射出的苦不言自明。印象比较深的剧情,一个是老船夫进城看龙舟赛必须要先找人替工,最后跟老伙计喝醉都没去成;另一个是客人过渡,留下过渡钱,老船夫死活不收,相互推让的场景。很真实,很具有典型性。但是,这样有趣的生活之下,就没有生病患难,甚至忍饥挨饿的时候么。我并不认为如是,结尾老船夫在雨夜悄然离世,难道是安详地离去的么,他可是心愿未了啊。必定是久病缠身了。
说完老船夫的苦,再需要提到的,就是贫苦人特有的固执,执拗。从不收过渡客的银钱中就可窥见一般。说大老是被他害死的是有点牵强,但是大老死后,老船夫和顺顺以及二老之间的沟通不畅,也是贫苦人所特有的。不觉苦,那只是因为对生活的预期极低极低,消去了种种可能的欲望。对于自己而言,这样的生活方式没什么不好,孑然一身,无欲无求。再能交一两个好友,把酒话家常,却是快意人生。

再说孙女,全剧情懵懵懂懂,不问人情世故。看似无忧无虑,实则预示了她将来必然的苦。没有能接受教育的机会,甚至没有能接触外界的机会,她的世界就是爷爷,老船夫就是她全部的依靠。这样的人生经历,在不得不离开这个小世界时,必然要遭受无数苦难。不言自明。

然后是顺顺一家,美化版的地主阶级。不管怎么美化,改变不了身份的事实。旧时代,沈先生的作品是被批斗的。网上搜了一段评论如下:

作者有意识地把在长年天灾人祸、地主压迫下的残破雕零的农村,写成丰衣足食、山明水秀的优美田园(如:“黔小景”、“边城”及其他)
,把过着猪狗生活的劳苦人民,写成是享尽人间温暖、无忧无虑的桃源中的人。作者从本阶级利益出发,尽量掩盖了地主与农民间的尖锐矛盾。他很少写地主,偶尔写之,也是被美化了的,那么温文尔雅,俨然是与农民同甘共苦的大善人。他笔下的农民也没有反抗的意识,成了没有理想,没有羞耻、麻木不仁的动物。这种歪曲污蔑受苦难的下层人民的作品,连篇累帙,不—而足。

评论虽然过于尖锐,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。而如今,生活日益富足,沈先生的作品又逐渐有了更多的推广。只能说,没有好与不好,只有懂与不懂。虽然这种唯美的写作风格,刻意避开了尖锐的阶级矛盾,不够客观唯物。但是,毕竟是文学小说,而不是历史传记。我个人而言,还是比较能欣赏边城这个故事。不过,上面的评论有一点定然不实,沈先生绝不是站在所谓的地主阶层描写底层人民。沈先生笔下的边城人民是那样的鲜活饱满,绝不是以上层人的俯视视角所能展现的。之所以真实而不客观,只是因为,底层劳苦大众,在多数情形下,确实是生活艰苦而不自知。等到苦难堆积临界爆发的一刻,悲伤汇聚成河。

  • “人大了就应当守船呢。”
  • “人老了才应当守船。”
  • “人老了应当歇憩。”